【尊礼】残香 5-6

5

 

那是个黑漆漆的夜晚,黢黑的天上云层很厚,抬头望去像个吞噬世界的漩涡,鼻间血腥气挥之不去,心跳超速,血管里的血液如同瀑布在体内奔流。他的视觉,他的听觉,他的嗅觉,他的触觉,还有饮血而狂的味觉……

 

他在失控,超负荷的五感运作让他大脑激奋过度,五内在焚烧,脑袋痛得要炸。但更痛的是他的心脏。他与武器化为一体,正在消灭生命,很多很多的生命。

 

他听不见任何人声对他的呼唤,尽管他很想捉住与人世间的连结,可惜没有人能拉住他,没有人……他在孤独的王座上等待着,从他还没出生到死后很久,都没有人来接引他。有人在为他心急如焚,有人在为他哭泣,有人想压制他,有人想击垮他。但在那个夜晚,始终没有人能够杀死他,那个充斥死亡、悲惨与荣誉的达摩克利斯陨落之夜。

 

周防的精神体回去了,却没能将主体从梦中唤醒,甚至陪着主体陷入了回忆制造的凶恶梦境。

 

直到人工向导敲响了他的房门。一下一下的敲击声如同撞击周防脑袋的铁锤,将他从梦中狠狠摔回了现实。

 

周防浑身冒汗,床单被汗液浸出湿印,在他翻身而起的时候,宗像捧着盛满丰富早餐的盘子推门而进。

 

宗像将盘子放在床尾,对上周防目露凶光的眸子。在宗像接近之前,周防将被子边缘握紧在手中,上臂肌肉青筋暴起。人工向导的服务对象正处于极度痛苦之中,从而异常暴躁。宗像发现他的抗拒与攻击性,立马停住了脚步,用极低的音量说话,“想一个人待着?”

 

周防眼角直跳,牙关咬得很紧,汗液从额上一直滑落到菱角锋利的嘴边。宗像面对着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继续发出让人安心的轻声细语,“我把门关上。”

 

于是房间门在周防眼前合上了,彻底给他独处的空间,他一把揪住自己的头发,默默平复快撑涨胸膛的愤怒。窗台边有一株六月雪,虽然白花落在枝上甚是雅洁,却孤零零的只开了数朵。

 

快中午的时候,周防捧着凉掉的餐盘走出房间,瘫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吃掉。宗像将叠放整齐的报纸杂志放在周防伸手可及的茶几上,然后端坐在占了沙发大半位置的周防身边,他说道,“你梦见那个夜晚了是吗?”

 

从周防赋予他房屋主人的权限以后,宗像的话语里便开始更多地出现“你”和“我”。周防情绪反应相对早上而言已经平和下来,但他还是警告那个机械,“别惹我。”

 

宗像伸手一只手,掌心贴着周防侧脸,他说道:“假如你有一个活的向导,你就不会失控成那样了。”

 

周防转过脸去,跟宗像面对面凝望彼此,人工向导的眼睛与给他提供原形数据的那人很像,只是着色过于浓郁,不留余地,比真实更真实,扼杀人类所有想象力。

 

周防轻轻拨拉开宗像的手,头猛地朝宗像前额撞去,眉眼鼻子皱着,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周防身为哨兵的体质再好也扛不住宗像是个铁打的。宗像额骨凹陷进去,周防则是流了一脑袋血。宗像不得不说一句,“是不是傻了?允许我帮你包扎。”

 

周防没理他,宗像自去拿了小药箱,周防拒绝他的服务,抢过小药箱一抬屁股走到窗台下对着倒映身影的玻璃收拾创口。

 

等他料理好自己,听着宗像唠叨他打电话帮他向农场管理白鼻子大叔请带薪假。周防走回去放好药箱,围观宗像用剪子将自己额头皮肤剪开,捣弄皮肤下的金属,完事后随手扯了把封箱胶粘住开口处的皮肤。

 

周防问:“你这样就行了?”

 

宗像解释道:“皮肤材料会自动融合,过一会撕掉封箱胶就好了。”

 

“还挺结实。”周防语气平淡地称赞他。

 

宗像给他一个微笑然后说道:“可结实了,替你看家看一百年都不成问题。”听他说罢,周防浅淡的讥讽神情消失不见了,他用指尖碰了碰宗像额头上滑稽的封箱胶纸。“或许……”

 

宗像安静等待,赤发男人懒洋洋地提议,“出去走走?”

 

“随时。”宗像从沙发上站起来,顺手取了周防的鸭舌帽子盖住头上的‘家暴’痕迹。

 

周防带着宗像在街上闲逛,他们商量去看文森家的农场看赛狗。宗像说:“被白鼻子看见你的带薪假期要泡汤的。”

 

“管他。”周防说。

 

宗像说:“也许你能用你忧伤的大眼睛打动他,也许你可以走远一点散心,咱们出国看鲸鱼?你是个哨兵,不需要害怕国外流传感染的病毒,而我系统里有装最全的语言翻译软件。”

 

警卫队那个嚣张跋扈的白人青年带着巡视队伍从他们身边走过,周防厌恶地撇开脸说道:“你懂狗语不?”

 

“我懂猫语。”

“停止撒谎,你的个性化程序能不能将谎话跟玩笑分开?”

“可我很完美了,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那是客套话,就像隔着面纱接吻,他们以为你已经学会谦虚。”

“哦,法国谚语,你之前有法国女友吗?你居然能抢得赢法国佬。”

“呵,让法国妞尖叫算什么本事,我能让史前恐龙尖叫。”

“喔嗬?可我是电动的。”

“嗯哼,有什么意义?”

“我那里也是电动的。”

“……”

“怎么?”

“……你不觉得你进化的方向有点不对?”

“我在努力让自己贴合你的生活,保障你生理质量。”

“午时已到,将你那些关于我生理质量的区域格式化。”

“草薙先生说没有性的男人就如同一条咸鱼。好的,请别瞪我,执行指令删除中……”

 

他们逛得好好的,文森大叔的农场今天来了很多小孩。栉名爵士的女儿安娜就爱带着一群孩子来闹周防,虽然周防长得很凶,但由于他掏鸟窝的技术过硬,被孩子们极力追捧。

 

但孩子们的周防大爷也是出了名的懒汉,特别怕麻烦,所以带孩子的工作被全能选手宗像接管了,他一个人开溜去赛狗场下注的摊子准备来杯麦芽度过得去的啤酒以及玩两手。

 

文森大叔家有个患抑郁症的老太太,孩子们私底下偷偷喊她疯婆子,因为她老是想将小孩带回去折磨。宗像希望孩子们不要这样说那位老太太,但大家都不同意他,这次连善良如安娜都没有附和宗像。

 

有两个小男孩跑得离他们远了些,他们试图去偷看白鼻子家的大狗,可是很快他们尖叫着跑了回来。其中一个肩膀上还带着伤,出血很严重,他顾不上哭痛,恐惧让他跑得飞快。

 

在他们身后追赶的疯婆子跑得也不慢,她的粉红毛外衣灰扑扑的,像只吃人的熊。

 

她压倒了另一个不停回头看她的男孩,一瞬间用农场随处可见的割胶刀在他瘦小的身上扎了两三下,刀子带出血珠落在草地上。宗像反应不慢,在疯婆子冲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口头劝告她:“夫人!请别让孩子们哭!”

 

宗像用最短的时间赶到他们身边,在文森老太太再次举刀的时候,他拧着疯婆子的手臂提起,然后制服在地。

 

孩子们的尖叫和哭声惊动了不远处的人群,很多人往他们那边赶。警卫队的白人队长用电击棍击打宗像后颈,命令他松开手。周防拨开人群站进人圈中,白人队长粗鲁地扶起文森老太太,发出痛呼浑身颤抖的瘦弱老婆子翻出她的掌心,上面有几道擦伤的小口,毫无疑问那是刚才宗像制服她的过程中弄的。

 

一般人受了电击棍那一下,基本上就晕菜了,但结实的人工AI依旧站了起来。宗像转身面对周防说道:“对不起,我闯祸了。”

 

白人队长早看周防不顺眼了,寻得这个机会他得意大声叫喊:“你好啊周防先生,你的这个小玩意要倒大霉了!可怜的老文森因为它受伤,按照法规,它得送往人工AI回收厂销毁!”

 

“用你那长得像老二的脑袋想清楚现在该干嘛,让人送小孩去治疗,二货。”周防用余光扫了一眼宗像,宗像配合警卫队在手腕上手铐。

 

宗像要被带走了,安娜提裙走向前去却被周防一手拦下。周防硬声硬气地说道:“事实上你们不能处分我的向导。”

 

白人队长扛着电击棍,夸张地大喊:“你说什么?”

 

“我是拥有过军籍的哨兵,”周防取下嘴边的烟头掷到地上,如同踩在那人脸上一样踩熄,“依照针对人工向导出台的婚姻法,他能分享我拥有的人权,文森老太的医药费我会处理好。不劳某些蛀米大虫费心。”

 

白人队长失语半响,气急败坏地说道:“是吗?注意你的言辞,伟大的哨兵先生,现在……行,带着你的证件去警卫所赎回你的小玩意。”

 

周防奔回家里,将门推得乒砰作响,他满屋子乱转找他的军功章,期间终端响了起来,他一把接起,耳朵边传来前上司又痞又坏的声音:“哈喽,快叫爸爸,周防小朋友。”

 

“我很忙!”周防一把挂断通话,终于在厨房挂饰中间找到神一般隐身其中的军功章,终端又响起了。

 

“你知不知道那人工向导有多精贵?退役几个月你都生锈啦?连个人工向导都守不住?你等着羽张将你剥皮拆骨炖汤喂他的矛隼!”

 

哦,他好怕怕哟。“你爸爸!”周防怒骂,再啪地一下关掉终端,争分夺秒拿身份证件,大门都没顾得上关就跑远了。

 

周防就那样一路不带停地到了司监所,拿着自己那串丁零当啷的军功章插队公证他与宗像的婚姻关系,然后百米冲刺到小镇警卫所,以哨兵的身份动用他对自己向导负责的权力,替宗像处理他的伤人事件,周防给文森家支付了用于医疗的合理赔偿,即一枚创口贴,事件便告一段落。

 

周防拎着宗像一踏出警卫所的大门,脸就垮掉了,可怜兮兮地将自己叠巴成一只饱满结实的大红团子,抱着脑袋蹲在街边。宗像好心好意地拍拍他线条流畅的背肌安慰道:“别在意,结个婚而已嘛,这不是还能离么?别哭鼻子了。”

 

周防没回他,懒兮兮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中指。

 

于是两人跟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看望了在医院接受治疗的两个小男孩之后就回了家,宗像还按原计划在太阳下山前将后花园子里的杂草除了一下。周防在厨房给自己捣弄吃的,毕竟刚结束高耗能运动,厨房正对后花园的窗户被宗像敲打了两下,宗像给他一只满是泥巴的手,周防视力是真的好,辨认出他掌心躺着两枚开口对戒。

 

啥玩意?周防挑眉。

 

宗像将一张纸片吧唧拍在窗户玻璃上,纸上花体字告诉他真相,原来是鹿山道46号的屋主埋地下的彩蛋,说是自己结婚的时候多造的,为了传递爱与信仰送给租客。

 

“鹿山道46号哪儿?”周防问,宗像食指向下指了指,敢情大爷你住这么久不知道自家地址?周防放空。周防万宝路式呸呸。老天爷极应景的嘲讽,倒得一桶好狗血。

 

 

6

 

焰兽在向导工场的训练场飞奔,小向导们的训练课程很密集,周防一直找不到机会出去。幸好训练再紧,饭还是要吃的,等到饭点训练场终于空无一人。

 

周防刚偷偷观察了很久,一直没找到宗像小鬼。按理说,宗像被正式收编进军队,日常训练是不会少的,虽然不再跟训练生混一起,跟队出操训练也避不开训练场。

 

谁知道遍寻不着,拐弯出了交通事故,那个被他一脑袋铲飞出去打好几个滚的,不就是宗像小鬼么?

 

宗像在地上一阵摸索,将险些摔坏的眼镜架回鼻梁上。他的感应很灵敏,早就等着机会冲过来看一看是不是那只大猫来了,结果感觉真的从不出错。

 

周防有些别扭地用脑袋拱了拱宗像,他发现宗像长大些了,以前还是小孩,现在算得上是少年,脸上圆润的稚气和如雕塑即将成形的美丽眉眼并存着,是个能让哨兵抢破脑袋的好苗子。

 

周防正欣赏他的好看呢,宗像揪着焰兽的耳朵毛就对周防评价道:“现在才发现,你长得可辣眼睛了,周防。”

 

平心而论,焰兽是丑,威胁力很足以镇宅的那种。可宗像那双能让人心软化水的眼睛都没能浇熄周防的怒火,他的主体身上长着大胸,脸上长得大凶,凶得很有男人味野性美那种,方圆一公里凡是公的都能被他的荷尔蒙毙成像母的。换句话说就是周防为自己的主体表示不服。

 

结果引着他走在前的宗像这会儿又耍起孩子气的无赖来了,“外表不过是皮相,能脱离我精神屏障的才是好哨兵。”

 

周防默默吐了口血。宗像强得简直变态,不是他,换鼎盛期的迦具都来也够呛。

 

周防说道:“你没听我劝告,将来会有一大堆长你那脸的人工向导走街上,一群哨兵追在后面。”如果他家的人工向导不是长这么一张脸,他可能没那么膈应那台人工向导。

 

宗像又转眼从抬杠少年蜕变成独当一面的军人向导说道:“尽管我还小,但就我所知,我们还是不要去改变未来的好。世界已经够糟糕的了。”

 

“怎么说?”周防暗自好笑于宗像老气横秋的悲悯。

 

成熟军人宗像没理会他的调笑,“我有任务。”

 

周防惊讶了,“你连训练都不参与,还有任务呢?”

 

“我没办法跟他们一起训练,”宗像说道,“我会中断他们所有人的感应力场,甚至与自己哨兵的永久连结。”

 

周防的尾巴鞭打地面,险些将地板抽出裂痕来,他说道:“你咋不上天?”

 

“我可以上天。”宗像回过头来格外认真地对他说。

 

简直了,初见面还在孤单地玩手指的小孩说他可以拯救世界。谁让自己给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整得惨兮兮的,周防信了他的邪。

 

“什么烈度的任务?”周防问道。

 

宗像斜他一眼,老严肃地推了推眼镜说道:“这是军事机密,老兵,保密原则你清楚的。”

 

“我这个年纪的主体还没入伍,你才是老兵。”周防好心情地恭维他一句,然后大摇大摆越过宗像,尾巴抽了抽宗像的小肉屁股轻佻地道,“你甩不掉我的小向导。”

 

宗像耳廓烧红,他又不能真伤着焰兽,精神体受损比主体受伤还严重,而他更不能将周防交给军部上层,初见时他就不该包庇周防,可见这个老流氓居心叵测。

 

然而,比较烧心的是,他理智上不能完全相信周防,但他的感觉脱离掌控,让他试图捉住焰兽不放。

 

宗像环绕周防身周设下了屏障,他有自信只要羽张迅不出现,没有人能透视他的精神暗示。于是他顺利带着家养宠物大猫登上奉令接送他的武直。

 

机翼旋转搅动气流的声势很大,没有耳麦十分影响交流。但这个问题对宗像而言不是问题。只要他愿意,他能连通自己与本就是精神体的焰兽,他的节点通常强势又霸道,他想断就断,他想连就连,周防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宗像才让羽张那么头痛,甚至不能与其他人一起训练。

 

‘开飞机咯,周防。要是晕机就告诉我,我会加强屏障强度保证你吐出来的火苗不至于烧了机舱。’

 

宗像的担心有理有据,兽类的平衡感一向超群,飞机摇摇晃晃的,野性兽类大多会反应过激跑去跳机。

 

‘不用费心,飞机到哪去?’

 

周防想自己飞机都上了,宗像军事目的和具体任务肯定是不会跟他说,但具体方位他早晚会知道的。

 

‘境外。’

 

果然宗像特别听话地回答他了,周防忽然有了当爹的感觉。是的,他放心不下宗像。他甚至有些埋怨羽张迅让宗像在这个年纪就出任务,不管是何种烈度的。

 

‘宗像,听我说,我不知道羽张迅打算怎样培养你,但不要让自己变成武器。’

 

精神连接传递的是心声,没有虚伪的客套,没有失真的谎言。宗像有些不习惯周防的关心。

 

‘你在害怕我吗?周防?’

 

宗像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军装被勒得更贴身,让他看上去真瘦得厉害。焰兽晃了晃脑袋,周防低沉的声音在嗤笑。

 

‘小鬼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吊。’

‘那告诉我。’

 

路程太长了,周防有很多时间保持沉默,宗像则有更多时间等待。大好河川在他们脚下流经,他们的名字注定会被永远记住。

 

‘西陲有一座小城,一群种族主义混蛋清洗了那座城,我带队去巢杀,从下令到计划执行之间的那一晚,我去杀光了,杀了里面的每一个人。’

 

‘你只是去完成任务。’

‘不是的,宗像,我失控了。理解lose这个单字吗?’

‘我想你希望我永远不要理解。’

‘是的,聪明小孩。’

‘你的向导是个废物。’

‘我从没有过向导。’

 

宗像闭眼假寐,闻言眼角一跳。‘恕我直言,据你所说,你年纪不小了。’

 

‘焰兽的锅,我主体挺好的,妞们叫我sexy。’周防不大不小地撒了个慌,喊他sexy的一般都是公的。damn it……

 

宗像马上洞悉他的假话,嘴角一抽一抽。‘我明白的,你希望留名的方式是因为拯救,而不是杀害,你不是为了自身名誉或者世人对你的看法,而是更原始的更本真的……希望传承给后人的是,善良一些的做法。’

 

‘对。’周防真的很喜欢这个会思考的宗像礼司,发自内心的很喜欢很喜欢。

 

‘用和平的方式平定那个地方,就能用和平的方式继续统治。’宗像靠着照进日光的窗户微笑,在同行机师看来仿佛做了个好梦。‘我喜欢你的想法,周防,你很温暖,当然你看上去就长得挺温暖挺热的,我不仅指这个,你懂我的意思。’

 

周防靠到宗像脚边,‘我懂,小鬼,你里面要装比坚硬外表还要多得多的温柔,你做得到的。’

 

‘好的,老兵。’宗像自信又愉快地答应周防。

 

到达境外以后,任务执行进度很紧凑,宗像基本上都处于潜伏的状态,离前线很远。周防放心了些,又忧虑起类似特工的军事兵工种会让宗像的性格越来越腹黑。

 

而周防也理解到了羽张迅专给宗像派外事的原因,一来宗像素质过硬,二来素质过硬的宗像可以来祸害外国友人,不用留在国内废掉半个哨兵向导合联团。

 

想法够深谋远虑,所以元帅是羽张迅不是其他人也是很有理由的。要不是现在自己主体随时被政治暗杀翘辫子,他也想寻一寻也许正周游国外出任务的宗像。

 

眼下的小宗像发现监视着的医院有两个带着头盔的人走了进去,那太可疑了,只要不瞎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个疑点,他向上汇报。

 

周防比他有经验多了,他告诉宗像他猜测那两个人是拐卖向导的人贩,这行当在这年头已经很不容易做下去,向导一旦发现都是被各个国家政府部门严格规管的,人贩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除了这种重病频死,被送出向导监管机构进入医院的。

 

周防感觉有些不安,宗像始终没有告知他任务内容,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医院里发生了爆炸。

 

周防跟着宗像,他们仍旧离前线很远,宗像朝嫌疑人有可能撤离的路线撞大运去了,当然,他并没有也不会让自己落单。

 

一台黑色面包车从医院侧门横冲直撞开了出来,宗像瞬间将在场每一个哨兵的精神连结编织成网,让附近的小队策应追击面包车尾随而出的指挥官小队。

 

他们拦在前面,面包车在向前冲,很快缩短了距离,宗像隐藏好自己,目送匪车呼啸而过。此时,车内丢出了一个东西滚在马路上。

 

宗像耳边充斥着大喊大叫的外语,焰兽沉重的身体压在他身上。但没有爆炸声,没有火光冲天,什么都没有。

 

但宗像马上将自己的精神链从每一个哨兵那里撤回,将自己龟缩起来。

 

周防发现那玩意可能是个哑弹,可能是更具威胁的武器,但眼下是平静的,他将自己挪开,让出肚皮底下的宗像。

 

宗像卷缩起自己,似乎在难受。周防心中咯噔一下,焰兽的皮毛从头至尾掠过一层红光。

 

“怎么回事?宗像?”焰兽扭头看马路上长得像炸弹的玩意,还没有人敢接近那东西,有职业军人拿着仪器围着检测。

 

“周防……”宗像小脸刷白,额上已经透出一层冷汗。“很痛……”

 

“哪里痛?”周防沉静问道,“为什么会痛知道吗?”

 

“我连结上你了。”宗像呼吸急促,眼珠子晃转没办法聚焦。

“不要看那天晚上的事,不要看那些血腥画面,那不是你的记忆,是我的!”周防试图引导他。

 

宗像将自己团成一小团,头顶翘起的柔软头发拉耸着,焰兽用下巴蹭了蹭,将他的发顶压得更平。“那不是你的痛苦,宗像,那是我的伤口,别管它,断开链接。”

 

“我不能。”宗像发出类似受伤幼兽的呜咽悲鸣。他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用微弱的气音呢喃,“停……不要焚烧我的大脑神经!”

 

“我没有!”周防急得大吼。

 

宗像整个人紧绷到了极限,然后弦一松,瘫软在地上。掩护周防的精神屏障消失了,他很快被在场其他职业军人发现,向导们被他威慑震僵在原地,开始有人向他举枪。

 

焰兽伏低身体,守护幼崽似的瞪视其他人。忽然他脖子被一双细小手臂圈住了,宗像一个翻身,手掌对外安抚友军。“这是我的哨兵,请各位冷静,他没有恶意。”

 

周防吃了他的心都有了,宗像想靠自己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又往地上歪,揪着周防头上的皮毛才保持身形稳定。

 

“你搞什么鬼!”周防龇牙裂齿,宗像帮他隐身的精神屏障又支了起来,证明宗像压根屁事没有!刚才那吓人样子逗他玩的吗?

 

“不是……”宗像瞄了周防一眼,又迅速移开,“我是受到攻击了,真的,跟你产生深度连结是个意外,你可以理解为向导寻求保护的本能。”

 

“向我道歉!”周防气哼哼低哮。

 

“我很抱歉,周防,”宗像又瞄他一眼,“为刚才的事……还有,你尾巴旁边的毛。”

 

周防有不祥的感觉,他屁股凉飕飕的,焰兽危险地眯眼睛,“你还干了什么好事,宗像。”

 

“寻求保护和攻击性是本能的一体两面,周防,那种情况下我不可能还完美控制住自己的精神体。”

 

执行境外军务,被攻击,然后发飙开挂,连宠物大猫的屁股毛都被自己削了,这么拉风的事情也就自己能做出来了。宗像自豪地想。

2016-07-15  /  109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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