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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热风伴着海浪的咸腥从推开的门窗灌入度假屋的门廊，周防叼着冰棒坐在廊下替隔壁度假屋的小鬼头修理脚踏车。
他就不该让宗像去隔壁屋打招呼的，隔壁那家政AI没装配修理家电以外的软件，宗像便把人家小孩那坏掉的脚踏车扛回来了。
修就修呗，问题是干活的是他周防老爷，在一边悠闲吹水泡妞的是他家向导，还有没有天理了？
宗像跟隔壁那个叫阿宝的家政AI泡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扎着长辫子穿着女仆装的阿宝给他攀谈时用上了敬称，宗像阻止了也没用。
阿宝说：“我就是设置成家仆等级的人工AI，先生，请您不要对此有任何负担。”
宗像点点头，怀里抱着装蛋清的盘子做苏芙蕾，并准备了大量薄荷叶尝试创新。至于周防觉得这口味的苏芙蕾是惊喜还是惊吓，那只能拭目以待了。
阿宝一手细心地捧着苏芙蕾一手拎着脚踏车告辞，宗像用布巾擦着手，瞧见周防大汗淋漓地收拾好门廊的工具走进来，汗湿的背心贴在身上，将饱满的胸肌衬得更性感，说道：“哎呀，老性感咯喂。”当地乡音的土里土气他学了十成十。
周防将手凑到水管底下哗啦啦洗着，斜他一眼不作声，坐到饭桌上捻起甜点就往嘴里塞，薄荷的清凉适合降温，他支使宗像：“冰柜里拿瓶威士忌。”
宗像打开冰柜取了酒瓶，拧开就先灌了一口，故意吧唧嘴后用学者的口吻评价道：“威士忌真是世界上最恶心的发明。”
周防不会因为他的评价而失去胃口的，他劈手将酒瓶抢了过去，“你说想来海边，我带你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宗像在他对面坐下，正儿八经地说道：“我们这是来度蜜月的，顺便给你过生日，高兴一点。”
周防对天发射白眼，酒液咕咚咕咚地灌下喉咙，他一抹嘴巴说道：“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371天以前。”宗像提供准确数据。
结婚周年都早过了，突然抽风来个度蜜月？周防面无表情地说道：“小镇里还时不时有你出手打老人的流言，你是不是想离开那里？”
宗像摇头：“否。周防，我们今天要不要出去走走？”
“这大热天的，你想往哪去？”周防彻底被搞无奈了，这机器人越来越胆大包天，这都敢对他有所隐瞒了。
难得花钱来一趟，周防也不想天天窝成家里蹲。周防初来的时候没有什么玩的概念，听别人都说玩浮潜深潜冲浪什么的，也去凑个热闹，有些项目他自己受过专业军事训练，潜水证早都考过了，玩儿这些当然不在话下。他潇洒够了，回头问宗像来海边乐衷什么，安静的美男子告诉他，想观鲸。
周防觉得宗像想上天，真的。
海港有许多艘船出海观鲸，游客还可以在船停某些海域的时候垂钓，宗像早上拎着鱼杆出门，傍晚回来就给周防做鱼汤。
他俩的旅程向来说走就走，一个抬起屁股，一个踢脚穿鞋，然后就出门去了。度假区附近的大型商场他们还没去过，周防捧着饮料假装逛街，宗像逛着街假装喝饮料。有鉴于周防对品牌服饰的毫不在意，宗像也没有为他装扮的意思，于是两人进出的门店都有些标新立异。
宗像有在那么一家过于迎合年轻人前卫审美的门店里，提着一件T恤衫，肚皮上画一只硕大的可爱萌系茶碗，到此还挺正常的，就是大男人卖萌有点腻歪，可能设计也这么觉得，于是他让萌系茶碗长一张恐怖诡异荧光脸，宗像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跟周防说道：“感觉这件衣服穿上会让我眼前一亮。”
周防眼神死，答曰：“我现在眼前一黑你知道吗？”
宗像结账的时候，周防吸干了饮料杯子，发出嗉噜嗉噜的声音以示抗议，宗像换给他自己手上那杯让他继续喝，收银员时不时抬眼来回瞄他们，眼神怪异。待他们出门，周防便敏锐地听见店员在说他们闲话，内容主要是他跟人工AI相处暧昧，疑似变态，然后取笑他跟人工AI甜蜜是因为找不到伴儿，最后猥琐地怀疑起他的性能力性癖好。
宗像涉及过人身伤害的官司，判罚十几个月内都要带着人工AI的标识项圈用以警醒人类。所以不怪人家一眼看穿他是人工AI，并多有闲言碎语。当然，熟悉当下针对人工AI的法律并明事理的人还是存在的，不然离开周防，宗像独自一只还真会有诸多不便。
宗像扭头看脑门上中满箭的周防，周防朝他瞪了瞪眼然后大步朝前走，转眼将服饰风格十分独孤求败的门店甩在脑后。
在大型商场里蹭够了冷气空调，各种吃饱喝足买买买以后，两人提着一两个纸袋走回去。沿着海岸走了一段，吹着海风，周防嫌弃路灯太晃眼，跨过护栏踩到海滩上。这一片海滩礁石众多，尖细的石子遍地，入夜以后空荡荡的，丝毫没有白日人头涌动的气势。
天幕撒满了发光的星屑，被星系映亮的天空颜色是深紫的，暗金的，墨蓝的，迷幻而神秘，地上没有灯盏与星海争辉，是一片无边的海，安静地推着浪，泛着波光，充当地球沉醉星空的心跳。
好看极了，连狗都这么觉得。
一条当地土狗跟在他们后面，还好死不死跑去嗅周防后裤袋，被周防轻轻后勾的脚踹开狗头。乐得宗像一路走得东扭西歪，也不见他将那周防一手能握的腰部拗断了，掉两零件什么的。
周防干脆一屁股坐礁石上，扭了根香肠扔给那狗，狗哼哧哼哧追着叼回来扔周防脚边低头啃。
“Bad dog……”宗像用脚尖拨弄一下狗下巴，笑着看狗汪汪叫朝他露肚皮。他跟周防并排坐下，扭头跟周防说：“我觉得他想要个女孩儿名字。”
“一只流浪公狗，宗像。”周防瘫着脸回答，只是在‘公’字上咬了重音。
狗汪汪叫。“我觉得你应该尊重他对自己性别认知的选择。”宗像善心地替狗争辩，一张狗语十级的专家脸。
信息量，有点大。周防沉吟。周防熄灭烟头抬眼看星星。
清风月朗，四下寂静。宗像刻意调低的体温，停住呼吸，让周防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找女人。”
宗像天外飞来的一句让周防浑身一震。宗像再补上一句，“你知道没关系的。”周防扭头瞪他。
周防看星星看得好好的，宗像居然来烦他这个。“抬头，看星。”
宗像听话地抬头，感慨道，“好多，看上去近得触手可及，都要落下来打到头上了。”
“错觉。”
“阁下比我这个死物还刻板，浪漫细胞死绝了？还是压根没长。”
“不叫我周防了？”
结婚以后宗像就那么叫了，周防开始没察觉，后来发现也就觉得反正小事一桩，大老爷们没什么好扭捏在意的。
“你越来越嘲讽了。”周防指出宗像的不敬，语气却不像责怪。周防是个没有什么起伏的人，语气自然也没什么起伏。“这么多话，说说为什么突然离开小镇出来度假？”
宗像暂时住嘴，演算了一会，手指指向自己，英勇地自我牺牲，“因为小镇有我的流言，我有点待不下去了。”
“撒谎。”周防戳穿他，“你表述得像在感觉沮丧伤心，你还能让我去找女人？”自打脸，啪啪啪。
宗像沉默更久，在处理语言上出现漏洞而产生的矛盾，看上去如同down机。
“说实话。”
“家里收到给你的恐吓信，内容涉及到你的人身威胁。”
周防眼神锐利，他对宗像说道，“拨电话给十束。”
宗像连上线，伸出冰凉的手掌贴到周防耳边，特别像只正儿八经的很老实的手机终端。
周防没嫌弃画面滑稽，贴着宗像的掌心就听见十束欢快的声音传出来。周防忽略十束兴高采烈询问他们蜜月度得愉快不愉快的问题，直接问迦具都现在搞什么鬼。
十束让他放心，迦具都很顶得住，政敌搞来的恐吓信让他们得派人到小镇排查清楚人口情况，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迦具都的政敌主张周防应该被处死，并致力于将这个应该被处死的战绩彪炳的少将塑造成一个反人类反社会的战犯。
他们为了扳倒迦具都什么阴谋诡计不能有的，周防尽量小心提防，别让自己成为借刀杀人的那把“刀”。周防沉默着，耐心等十束挂掉通话，出神的视线才慢慢聚焦到宗像双眼上。
“你将迦具都的指令执行得不错。”周防很不爽地夸赞他。
“没有泪，所以不会伤心；没有血，所以不会疼痛；没有心，所以不会犯错。”宗像答道。
周防被他气笑了。“不伤心，不痛，不犯错，但你一天到晚对我发脾气。”
“为什么这么觉得？”
“哨兵的直觉。”
“恕我直言，这无凭无据。”
人造的仿生眼刻板地倒映着周防的脸，周防将自己凑了过去，吻住宗像冰冷的没有任何吐息的唇。用唇轻轻一压，然后周防就退开并说道：“我也觉得星星很多。”
宗像微微抬头露出雪白的颈项，用指尖点了点某处：“软件激活了。”
俗到没边儿了。这意外激活搞得像意外怀孕似的，炸起周防一身的鸡皮疙瘩。周防用表情拼凑了一个大写的“噫”，然后提着纸袋就走。
甩掉痴汉周防的那条狗，他们回到度假屋，宗像推门进去放妥了东西才发现周防没亮灯。虽然哨兵夜视能力超群，但人类趋光性还是让哨兵像个正常人类进屋就点灯。
“周防？”宗像喊道。
周防冲到他身边一把拉起就往外奔，宗像听见他的呼吸很重，心脏也跳得飞快，两人夺门而出，宗像检测到热源，知道的确已经来不及。
宗像甩开周防的手，蹲到门前井盖旁，一手掀开井盖一手拖着周防的腿将人塞进去。
黑漆漆的井洞中传出周防的怒吼：“你敢！”
“这不是最后一次。你要习惯……”井盖合上，宗像这句未完的话被撼动几公里以外的爆炸声覆灭了。
清理火场的时候，消防拒绝浪费人力收捡宗像被粉碎四散的零部件，一边催促周防签单一边好言安慰他，一般AI都有好好做日常云存档，实在念旧不想换新AI的话，到商店里买同型号原始模板，捏个脸塑个形下载旧数据就行。
周防回家三天后，宗像自己刷密码进屋，的确如消防伙计所说，保管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对着周防那张臭脸，宗像说道：“你要习惯，我这种行为是世俗中缔结婚姻关系的人会做出来的事，这是婚姻的意义。”
事隔三天，宗像把未完的话无缝衔接上，周防抱着乱丢在沙发上的衣服扭身给他一个屁股并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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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真超不舒服的
宗像AI就是个认真假装自己是个机器人的机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