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礼】仇者之舟-船棺-105

105


草薙皱了一皱眉头,为周防尊的漫不经心。“我以为你……”


“什么?”周防回头看他,“你说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怕我拿了夜刀神狗朗那短剑乱来,急哄哄让人来劫。”周防尊笑道。“留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他死在哪我都不意外。”


饶是周防尊想破脑袋也没明白宗像这次是如何栽的,这么聪明一个人,居然能把自己玩儿进去。


草薙用拇指摩挲棋子,感概岁月地叹道,“只是可惜啊,当年一个人就挑翻了吠舞罗的天狼星,败得莫名其妙,要是他这腿是在战场上丢的,还可以歌颂吹嘘一番呢。”


说真的,草薙预想过那颗蓝色的流星一朝陨落会有多璀璨,结果现实留给世人的只是一层淡薄的幻影,一晃而过了无痕迹。那也只是个会伤会痛的人而已。



周防对草薙的感概不太感兴趣,他从窗台跃下。草薙问他干嘛去,他答道:“御芍神怕是要醒了,我去看下。”


草薙跟在他身后走,“我说你啊,专情起来感天动地,无情起来还真冷漠到家。”


“胡说八道什么。”周防将草薙撇在房间门口,御芍神果然醒了,靠坐在床头,周防取了温水喂他。


御芍神下巴朝门口的草薙扬了扬,用眼神问周防这人在干嘛。


周防耸肩,“寂寞老男人吃醋呢。”


御芍神开心地笑出一口白牙,朝草薙抛了个媚眼,寒得靠着门框的草薙浑身上下一抖。


周防不耐地支使草薙去找安娜,他有话要说。在等安娜的期间,周防端着水杯看着御芍神发呆。


他回想着宗像在苇楼说的话,当时宗像注视自己的目光,那双令人难忘的眼,内里有矿洞里冰晶,沉睡多年亘古不变的青蓝。


他在呼唤信任,他想跟自己交心。以那么高傲的姿态,赌我能懂他。


御芍神歪头看他出神,笑着打断他的思绪:“我跟你打赌,你在想着一个漂亮的老男人。”


周防不以为然地轻笑,揉着他的头发直把他揉到枕头里去。“歇着。”


不久后,安娜与草薙候在门外,周防起身离开前为御芍神掖好被角。安娜有些焦躁,脚尖一直点着地面,招来草薙的轻斥。


周防领着他们进了自己书房,回头奇怪地看着他俩:“你们这是干什么?”


草薙无奈地道:“安娜说她要结婚,不能再拖。”


安娜马上笃定地应声:“对。”


周防躺进自己的座椅里,他左右看了看扶手,“你想要我这位置了?”


安娜摇头:“不是,我只是……”


周防打断她,“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你要结婚,那就是你完全准备好了,要坐到这个位置上。”


安娜静默了下来,下唇被她咬得发白。周防支着脑袋注视他的女孩:“我同意你结婚。”


“尊!”草薙大声抗议,在他看来,安娜是被霍拉旭遇险一事吓坏了,这时草率决定结婚,不是什么好事。但他被两人同时用目光封了口。


“听好,”周防郑重严肃地对安娜说道,“我知道你准备好了,接下来我告诉你身为下一任赤王,你要接在我后面完成什么事情。”


安娜挺直了腰背,回以同样的郑重认真。“我听着。”


“我很清楚,吠舞罗的武器技术在我死前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关于Hinmeruraihi能量分支的研究,在我这辈还远没到顶,安娜,你要继续……”


安娜点头,她在周防尊金棕色的眼眸中看见了决然。


“你要继续下去,以摧毁德累斯顿石板为最终目标。”周防尊如此说道。


草薙与安娜同样眼中闪过了惊讶,德累斯顿石板对大陆意味着什么,这个大陆的历史几乎是依附着德累斯顿石板而来的。从来不会有人想着要去摧毁世界的核心。


“让那石头见鬼去吧,我们的未来要掌握在自己手上。”他们的王双眼闪烁着阳光的碎片,看着遥远的未来,不容他们置疑。



流水叮咚声中,宗像张开了双眼,窗帘半掩能看见水雾铺撒在玻璃上,雨粉凝成水滴在上面蜿蜒而下。他没想过醒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但雨下成这样总是影响心情。


淡岛依靠在床头,给他递上水杯吸管,让温水滋润他干涸的喉咙。宗像朝她感激地点头,毫无预警地他看见了淡岛眼中落下一滴泪。


就连她眼下也有了细纹,“宗像先生,他,还有黄金阁老以及舅舅死了以后,我不知道自己该向什么复仇。”


“找到你的希望,我相信他会一直陪着你。”宗像微笑,“我看了他最近的功课,挺不错。他还小,跟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您呢?”淡岛柔声问道,“您的愿望,您的希望?”


“很抱歉,我总是令你失望。”宗像话音刚落,淡岛便摇头。宗像把自己的手掌放在右边的大腿上,并没有再往下移,“我的愿望,我的希望,你们,还有孩子们过得好,只是这样。”


“帮我联络Neko,船棺做好了,先将我那截残肢放进去。”


淡岛点着头站了起来,她用纤细的手指划走眼泪,弯腰轻声对宗像说道:“意大利大使馆的官员来找,他怕青族在他们那里投资的项目因为你的健康问题出变故,还有其他事情青阁运作正常一并在处理;八田美咲急着见您,我怕他跟青阁会起冲突。”


八田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找青族的人不痛快,青阁成员个个愁云惨淡,没有正事的时候神不守舍。八田理解他们,任谁的天塌了一角都不好过。他们感激他及时救了青王,但不代表能在乌崔玛莲因列堡横行。


幸好,在他急躁得跟青阁干架之前,淡岛找到了他,允许他去见青王。八田走进宗像的房间,在他床边规矩地坐下,即使这个人曾经想杀害他的王,现在又让赤王厌恶,也无法令八田对他失敬。


“我刚吃下了药,很快会想睡,你的时间也不多,不该浪费在这里。”宗像比急躁的他先开口,那双穿透人心的眼仿佛比从前看得更深。


“你为什么不救他?”八田也就直接用质问的语气说明来意,“当我求求你,救他!”


“我也想以此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宗像虚弱地扯起自己的嘴角,“但伏见并不想让我救他,你赶紧回去陪着他吧,他时间不多了。”


“他的命,他一个人说了不算!”八田红着眼圈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我爱他!他是我的!”


“对,他是你的,爱情不该由一个人承受,你该跟他分担由爱情而来的痛苦,别让他至死都在等你回头。”


“说的都是什么狗屁?救他,青王!”八田的手掌按在床垫上,带着一份沉重让那个地方凹陷下去。宗像感觉他的手按在自己心上,他的内心也出现了凹陷。


“他不愿意失去对你的爱,八田美咲,成全他吧。”宗像望着窗帘,他知道即使掀开那层布幕也看不见霍华茨堡,但他仍固执地看着。“他自小感染Hinmeruraihi,病之所以无法运用病理了解,是因为那些东西依附在现代医疗科技还触及不到的,虚无缥缈的意识之中。而周防尊因为外伤感染,我帮赤王清除了Hinmeruraihi以后,他便不再爱我了。”


“现在你明白了,没有奇迹,没有例外,”宗像回头看着缓缓站起的八田,“快回吧,你居然敢丢下他这么久,”


宗像睡眼朦胧地看着八田退了出去,他无法描述一个失去希望的人的双眼,虽然他这辈子已经看了太多次。



八田听了青王的忠告赶回去,恨不得在自己背上插上双翼。在安娜特批借给他的武装直升机上,他哭了一路,唯一那只眼红肿得快张不开,哭到脑仁生痛眼泪流干为止。他回去了。


所以,当他到了家,面对善条刚毅遗憾同情的眼神时,他一滴泪都掉不出来。


“你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就走了。”善条给他指路地下酒窖,天气太热,他将小小的地窖搬空,抬了几箩筐冰块进去,他以为八田即使接到他的通知还需要一天时间才能回来。“我知道你尽全力赶回来,他也尽全力撑着……我很遗憾,小子……”


最后的日子里,伏见猿比古明白自己对世界几乎毫无贡献,只会拖累八田费神照顾他,他根本没有存在意义,但他就是要死皮赖脸地活着,等着,盼自己跟八田美咲再过上几天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无论他对八田说上多少次,我只要你,只要你。八田都不听,当然他不会不懂事到埋怨八田的好心和贪心。八田也只是想跟他期盼的一样,再多几天好日子而已。


或许他该告诉八田,他的康复需要什么代价,但他不敢跟八田赌。他怕八田又再一次毁灭他的爱情。自私又招恨地,他留下八田一个人面对失去的痛苦。


善条亦步亦趋地跟着八田,看着他从地窖将伏见抱了出来,在教会那面十几米高的土墙下,那个钉着简陋木板的十字架下,八田他跪着,让尸身搁在他大腿上。他知道,伏见本该在八田怀里死去的,伏见逃避了,八田也同样。


“他说‘对不起,’”善条站在他身后,对于伏见这个偏激的孩子他曾经很不喜欢,但此刻仍为他哀伤地说道,“‘对不起,没撑到你回来,我的大英雄。’”


“他跟我解释,他明白,最后你对他的爱,跟他对你的一样多。”善条无力地安慰他,“所以他才用‘对不起’来表达感激,还有感恩。”


他做到了,让我爱他。八田低头,对着地面,他不敢朝伏见脸上看一眼,即使他怀抱着他。他用一辈子把我教会了,但他是个逃课的老师。


师生游戏该早点结束,要不是八田总想着他们一直当两个顽皮孩子,永远不要长大,面对分离,面对失去。神经质的伏见让他身心皆疲,让他总想着回到过去。过去,假如伏见的父母有没有带着他到俄国去,没有抛弃他,没有在脏乱的街头遇见八田美咲……那太孤独了,八田替他想到,他追不回陪着伏见的一分一秒,但他能将思念持续到身死。


没有长远未来的伏见,想得到八田的此时此地。八田伸出五指与伏见冰冷僵直的手指交握,他的吻落在他布满大片伤痕的脸上。


Do you love me?


I do.


八田美咲对神发誓,永远是伏见猿比古的英雄。


这里是一座没有主人的小小教会,八田花了时间,想给伏见造一间房子,房间已经砌墙,他还划出了地方,跟伏见讲,这是浴室,这是厨房……他们两个人流浪到了这里,这是他们的家。


2016-07-24  /  62热度

评论(10)
热度(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