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礼】仇者之舟-船棺

*生日快乐,尊哥



周防唤来了两艘贡多拉,资费给得很足,让船工将宗像载他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他们终将分别,而周防顽固地将他送到了这里。

 

他们在教堂后方,四下很静,暮色早已褪至尾声,目之所及一片夕下苍蓝,只有远处几盏散发暖意的昏黄灯光。

 

周防先一步跨步走下石阶,上了贡多拉,朝岸上宗像伸手,待宗像安稳坐下,他才跨到隔壁的尖舟。

 

“你一点没变。”宗像对他说道。

 

周防靠坐在尖舟里,仿佛坐在他的王座之上。“你倒是变了许多。”

 

宗像请船工摇桨,带他离开。赤王没有目送他,也命船工往反方向而去。尖舟平稳地向前,绕过了教堂进入宽阔的主水道,前方赤王的尖舟也绕了过来,两艘尖舟相对而过的时候,周防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宗像所乘的尖舟。

 

赤王的臂力不如年轻时,抓了几下,险些抠断指甲,幸好船工乖觉,帮了他一把。周防一声不吭将宗像的手腕扯进怀里,宗像也不挣扎随他摆弄,只是安静注视着他。

 

六芒雪花的链坠吊在雪白瘦削的手腕下,闪烁着淡红的金属光泽,铁链子被周防在宗像的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打了个结绑紧。

 

周防松手,宗像便将手腕收回。两艘尖舟朝着它们原本的航向继续前行。

 

宗像感觉自己微醺,他坐累了,躺了下来,在尖舟上浮浮沉沉,水都灯火被水色隔远,他的船于水中央,遗世孤立,像被流放到回忆的入海口,一去不回。

 

世上没有一艘船能承载他孤独的体重,更可况多加一个孤独的周防尊。而两个人的话,弃了船,就那样让咸涩的海水灌满心肺,一同沉到永不见光的海底也很好,不过这个主意此生怕是没机会实现了。

 

后来在他于黑暗中彻底合眼长逝前,他心里明白为何放任自己与周防拥有那三十个小时。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而周防尊是世界给他的唯一礼物。

 

数年后,在某日最漆黑的子夜时分,青王宗像礼司停止了呼吸,被判定脑死。他的遗体放进了归舟湾的船棺里,七族里没有任何一任王的棺椁简陋至此。随着每年河水倒灌大陆主要河川,他成为支撑大陆领地永不崩塌的能量供应。

 

大陆失去青王宗像礼司的那晚,在天快亮的时候,安娜回到了霍华茨堡,在敲响赤王寝室大门之前,隔壁御芍神警惕地推开了房门,两人打了照面,御芍神眼下青黑,没什么精神地退回房中。

 

轻手轻脚走进周防的房间,安娜将黯淡的台灯调亮了些,拿起床头柜的精油倒在手心搓热,撩起床帐帮靠坐床头的周防压按太阳穴。

 

周防按着额头,因剧烈头疼发出低声呻吟,良久才睁开眼看灯下美人的眉眼。安娜的神情很复杂,是松了口气,也是黯然难过。

 

“怎么了?大晚上的。”周防声音喑哑,似乎那股难受劲还没过,他注视安娜的眼神很苍老,大概他也料到能让安娜大晚上找他的事情会是什么。

 

安娜低头看他,轻叹。“我刚从对面回来,青王他……”

 

昨晚上安娜被淡岛唤到了乌崔玛莲因列堡,她对安娜说,他是青王,该由下任赤王送他这一程,成全他身为青王的体面。虽然青赤两族之间的誓言已破,但她同意了淡岛的要求。

 

“我录了像,宗像礼司去世的录像,本来想给你看的……”安娜说道,但她后悔了,青王走的时候很痛苦,咳了好多的血。相较起来,她庆幸丈夫的去世算是安详。“你别看了。”

 

周防模糊地应声,看上去有点走神。安娜又将台灯调亮了一些,从床边站起,离开前叮嘱他。“尊,别喝太多酒。”

 

青王下葬那天,出席观礼的赤王在归舟湾发现青王棺椁对面还有一座伪棺。他指着那船棺说,那是他留给我的。

 

后又数年,恰逢青王的忌日,在最寒冷的黎明时分,赤王如约,享有了青王命制的那艘船棺。

 

以后千万年,月牙形的归舟湾两端,两艘船棺在海底默默对望,似一对忠诚的恋人,隔着永不变迁的海流,长相厮守,永不相忘。

 

capitoli speciali-everyone<悬浮梦>

 

 

a

镰本还带着赤城千岁等方舟者留在古堡里守护新王,他指挥人手在城堡灯下挂上崭新的赤族家徽旗帜,许多年前,赤王周防尊为心爱的人亲手改动的纹章,赤族每一代都得守着这面旗帜,直到尽头。

 

腾岛跟艾力从城内深处走来,他们身后跟着捧着家徽三角旗帜的家仆,他们再次向安娜确认过,家徽绝不会因新王上位而改动,以后任何一代都不允许。

 

就当作后代们给那狭路相逢而相拥的两人一个默许。

 

b

 

新王安娜有一副好看的深红墨镜,可以让她看清丈夫为她所栽种的花都是什么颜色。她太忙了,青族的人在青王离开以后已经开始蛰伏,她不知道他们莫名的归隐是出于什么原因,草薙也看不明白,周防尊生前也没看穿青王走的这最后一步棋是什么用意。

 

周防凭直觉给她最后一个建议,宗像不会让自己白忙半辈子,只是他传承给后世人的东西跟我们看来的表面东西不一样,你将他那个养子看好就行了。

 

对于他的建议,她当然无条件接受。

 

c

 

八田替安娜在连通银宫的地下工场接待了淡岛派来的吉野和Neko,八田简述完德累斯顿石板的分割情况后,他问起夜刀神的行踪。

 

Neko闪动没有沾染岁月尘埃的异色瞳说女皇陛下很忧虑吗?据我所知小黑对兴风作浪没有兴趣。

 

八田回答,她只是有点敏感。

 

吉野友善地轻笑表示了解,总会习惯的。

 

八田沉默,是的,总会习惯的。八田心中有一座小小的坟墓,葬着他昔年的爱人,坟头开花结草随之而来的便是‘习惯’。

 

d

 

草薙有了闲暇会跟绅士朋友和名媛女士在自己的酒庄开宴会,偶尔他也单独接待一下善条刚毅。

 

善条擅于养生,来也不常喝他的酒。

 

草薙问过善条,到底青王知道不知道周防尊想对他隐瞒的事,关于迦具都玄示的死亡。

 

善条挠头,他反问草薙,觉得我跟青王之间是会讨论这种私人问题的关系吗?

 

草薙翘着腿饮尽了一杯说道,我傻了,青王的心就像无底洞,藏着太多事,无人能窥探一二。

 

善条嘲笑他,你们眼里他就是个专门祸害赤王的蛇蝎之人?

 

草薙摊手回道,可不是嘛?祸水蛇蝎皆美人。

 

e

 

善条用仅有的手取了自己的帽子说道,我要去图书馆上工了,独身老人混口饭吃不容易。至于你的指责,你们那些个赤王也没有因为耽于美色误了江山嘛,装什么情圣给世人看。反正他们最后都是一滩血泥,也为他们的权力尽了自己的责任,即使你们是周防尊的至亲,也留他的那么一点地给其他人来溺爱和辜负吧。

 

草薙发誓自己再也不八卦权力者们的情史,特别是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

 

 

f

 

秋山带着青阁各位在政府户籍科落户,每日朝九晚五作息规律。他泡了杯茶逗弄安迪抱回来的野猫。

 

野猫一脸戒备的盯着他,他无奈退开,留给她独自享用猫粮的空间。他还记得野猫刚来那天浑身雨水和伤痕,爪子行经的地方留一道道淡红血水,那竭斯底里的眼神就跟当年赤王周防尊知道了船棺的作用似的,险些没在他们身上瞪出血窟窿,让人一眼就感受到他的痛。

 

榎本闲得写了回忆录,秋山走过去他办公桌看了一眼,觉得他将日高的部分写成了一篇完美的爱情故事。秋山说你可别让你太太看见了,会以为你对日高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感情。榎本反手抽了他一掌,淡岛提着点心盒走了进来。

 

g

 

淡岛对教育孩子十分费心,所以对教育青阁等人是一点心力都没有了。她看榎本写的回忆录时很平静,她还就日高那些部分对榎本提出扩大篇幅的要求。

 

她可以随时将自己甩到过去回忆中,与唯一的丈夫相偎相依,没有人能阻挠。

 

她给政府小职员们留下万恶的点心盒,哼着一首旧歌儿回去她独居的深严古堡,盼着德累斯顿石板被赤族彻底处理的那天。

 

h

 

御芍神紫对镜梳着发,浓密的发丝中哪怕一根白发都寻不着,他还是那样年轻好看,在皮相上他大概早就甩宗像礼司几条街,但周防尊偏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过,他得到了周防余生所有时间,他陪伴他到了最后,已经充分完成了他的心愿。

 

所以他一如周防生前时一样,高兴地出门寻欢作乐,对世界满怀恶意并且无忧无虑。

 

i

 

无忧无虑地出门的御芍神撞上了夜刀神,夜刀神背着些许行囊,一副准备出远门的样子。御芍神笑问他是不是给先代无色之王伊佐那社扫墓去。

 

夜刀神出乎意料地老实点头,他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小部黑色的录音机,他跟御芍神确认这东西是不是御芍神差人拿给他的,里面是不是恩师的语录。

 

御芍神发出阵阵低笑,夜刀神看上去比他沧桑多了,脸上更没有笑容。他说,这不怪你小狗朗,执着强悍如赤王周防尊至死都没有想起与挚爱旧日的零星半点,何况你呢。

 

夜刀神默默无语,他也记不起这位师兄与自己的旧日过往,他只记得当年他去刺杀赤王周防尊时,他给自己的一刀。御芍神紫的狂热阴狠与无端的快乐,足够他认识他很久了。夜刀神提了提背包,将手中的东西珍而重之收藏好,转身踏上了旅途。

 

j

光19岁从军以后很少回家,淡岛经常委托人到军队给他送东西,他就乖乖让来人给母亲捎家信。

 

他时常回避,一直不敢告诉母亲,当年他送走养父青王宗像礼司的时候,看他那辛苦样儿,实在没忍住哭着趴倒在养父枕边求他就那样睡去吧,快快睡去。

 

那之后他见过赤王周防尊一两面,见他因病头痛欲裂的模样而心生快意。但渐渐他又生出愧疚,他知道养父临终迟迟不肯合眼,也许就在等那个不能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他们为何活着不能相见,自己也许正是拦在他们之间的无数人之一。

 

所以他终究是应了赤族新王的要求,去见了赤王周防尊最后一面。他只是想弥补一个遗憾,只是想回到自己小时候,满世界地奔跑,帮可亲的养父找到失落的那一块拼图。

 

他们做着相似的事,选择相似的结果,是因为他们是我们的王,因为他们认为人是没有资格判断怎样的赎罪才是犯错的代价,因为宽恕是自己以外的人的事。他们是凡人,没有办法停止爱恨,只要如今的结果,别人的看法,是身后事了。

 

身为继承这片大陆的孩子,他只能希望那些死去的灵魂,对他们仁慈宽容一些,因为地上还有好人,在执行他们的旨意,为了更好的未来。

 

k

直至青族领地归属霍华茨治下,大陆一统,周防尊就任赤王的最后一段时期,桥还是那座桥,城还是那座城,而一切的一切,不会为任何死者活人驻足,在时光中无声无息地慢慢沉淀,各人诉说着自己曾经拥有的幸福故事。


2016-08-13  /  100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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